解讀民法典：為民事活動確立綠色規范

　　萬眾期待中，十三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今日表決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這是新中國歷史上第一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將于2021年1月1日起正式施行。民法典通過后，中國環境報第一時間聯系了全國政協常委、社會和法制委員會駐會副主任呂忠梅，請她解讀民法典中的“綠色條款”。呂忠梅也是2017年“綠色原則”寫入民法典開篇之作——《民法總則》的最有力推動者。

　　哪些方面體現了綠色原則理念？

　　民法典全文共1260條，包括總則編、物權編、合同編、人格權編、婚姻家庭編、繼承編、侵權責任編和附則。

　　呂忠梅說其中直接涉及資源環境保護的條款達18條之多，對于“綠色原則”的貫徹主要體現在三方面：

　　一是在物權編中體現了對物權進行綠色限制的思路，有利于財產利用活動與環境保護目標的協調。二是在合同編中，規定了對合同履行的綠色約束，有助于民事交易活動的綠色化轉向，對于防止以“意思自治”為由污染和破壞環境提供了民法依據。三是在侵權責任編中完善了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責任制度規定，有助于環境侵權和生態環境損害責任全面追究。

　　此外，在人格權編中，有關一般人格權益、生命權、健康權的相關規定，也為公民個人因環境污染和破壞所可能導致的生命健康損害提供了民法保護依據。

　　呂忠梅認為這些規定一起為民事活動確立了“綠色”規范，為社會生產和消費行為的綠色轉向、建設生態文明提供了基本制度支撐，其意義不僅在于擴大了綠色法律制度的領域、促進環境治理體系的健全和完善，也在于為民事活動提供內在的約束、為直接從源頭上控制污染等活動提供了民法依據。

　　物權編綠色化關鍵詞：對不動產權利人予以“綠色約束”

　　“沒有對所有權的限制，就沒有環境保護”。呂忠梅認為，環境污染和破壞主要產生在對自然資源的開發利用過程中，要從源頭上控制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就必須對不動產權利人對自然資源的開發利用行為予以“綠色約束”。

　　如何進行“綠色約束”？呂忠梅說物權編確認并擴展憲法有關國有資源的范圍，把重要環境要素納入國有資源范疇，為從全民利益、公眾需要角度分配、管理和保護這些重要資源奠定權屬根基。

　　此外，為體現資源價值、保證利用效率、實現惠益共享，物權編還規定了自然資源“有償使用”原則，這對避免自然資源開發利用的浪費、內化環境保護成本具有根本性作用。

　　再有，物權編把遵守環保要求和用途管制作為合法行使用益物權、設立建設用地使用權的邊界范圍和前提條件，反映了對物權使用施加環境保護限制的要求，確立了土地利用中的環境保護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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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同編綠色化關鍵詞：合同履行必須承擔“綠色義務”

　　在傳統民法中，“契約自由”是基本原則。呂忠梅解釋，在這個原則下，合同的本質是“意思自治”，簽訂什么樣的合同、如何履行合同，都是當事人的“自由”，任何人不得干涉。

　　“不過，從環境法的角度看，這種‘意思自治’是可能會帶來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問題的。”

　　呂忠梅說，合同編把“避免浪費資源、污染環境和破壞生態”作為合同正當履行所需承擔的基本義務，抓住合同履行這個交易活動的關鍵環節，要求所有合同的履行都必須承擔“綠色義務”，不僅體現了對交易制度綠色導向，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倒逼”合同訂立過程中將“綠色義務”納入要約和承諾的考慮，有助于“加快形成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

　　侵權責任編關鍵詞：是民法典與環境法的有效“接口”

　　對比2010年施行的《侵權責任法》，侵權責任編規定了污染和破壞環境的懲罰性賠償制度，規定了生態修復責任和賠償請求權。呂忠梅說，這些規定是民法典與環境法的有效“接口”，解決了三個問題：

　　一是彌補了《侵權責任法》只規定“環境污染侵權責任”，沒有規定生態破壞侵權責任的缺陷。二是解決了生態環境破壞無法律、具體法律責任承擔方式的漏洞，讓司法實踐中判決生態環境修復不用再借道“恢復原狀”。三是有效銜接了環境公益訴訟和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解決了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訴訟無法律依據的問題。這也是法律上首次對我國的“綠色訴訟”進行系統性規定，為正在推行的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改革提供了法律依據。

　　另外，侵權責任編的懲罰性賠償制度主要是針對故意污染環境和破壞生態的行為，是惡意違法者應承擔的更加不利法律后果。侵權責任編規定的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責任人應承擔的多項費用，極大加重了惡意違法者應承擔的民事責任，具有提高違法成本的明顯導向。

　　呂忠梅說，今天，民法典得以通過，我是既驕傲也欣慰。驕傲的是一代又一代的民法人不懈努力，為世界貢獻了一部中國特色、中國氣派的民法典；欣慰的是自己作為法律人，為民法典編纂所提出的一些意見建議得到了采納。